本以为除了去现场观看表演和感受气氛,不会再全剧欣赏了,确实听的次数很多了,而且基本都是所谓名演、名版,前几日,偶有闲暇,看到电视上播放前几年的一部叫《立春》的电影——蛮有生活趣味的一部电影,讲的是“屌丝”们的艺术追求和人生,稍后不禁随手翻弄着打开一个歌剧《托斯卡》的录音,竟一气听完。 这是1978年的一个录音,托斯卡和卡瓦拉多西分别由弗雷尼和帕瓦罗蒂出演,米尔恩斯出演史卡皮亚,古典戏剧的故事大多非常简洁而集中(瓦格纳是个另类),剧中交织着爱情、仇恨、血腥与悲惨的命运,主人公托斯卡,放到现在用一句俗语可以描述为一位“胸大无脑”的美女,被垂涎、挑唆,致男友丢了性命,自己也没能逃脱红颜薄命的结局。故事发生在1800年的罗马,歌剧首演于1900年,至今已逾百年,仍在世界各地经常排演,可见剧中描述的基本都是些永久不变的人性,当然音乐的魅力是先决的要素。 第一幕,史卡皮亚主题,铜管雄壮、辉煌而有冲击力,打击乐的一声强奏,又一次紧紧抓住我的神经,定音鼓接着渐弱的下行音程营造了阴森恐怖的气氛,宽厚低沉的男低音安杰罗蒂简要叙述了越狱后的恐惧,转而柔美的弦乐与长笛共同奏出一连串的滑音和三连音,富于弹性的旋律一下让整个气氛渐渐明朗,变得轻松、明丽而又几分俏皮,浑厚的男中音夸张而诙谐的演唱塑造了愚鲁的教堂司事,这应该算是芸芸众生的代表,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画家卡瓦拉多西接过调色板,面对画布上美丽的蓝色双眸,唱起著名的咏叹调《奇妙的和谐》,这是巅峰时期的帕瓦罗蒂,松弛、充沛、丰满、华丽、透明、具有金子般光泽的音色在演唱中完美展现,整个咏叹调完成得潇洒自如,丝毫不感到用力,控制得当的气息推动声带乃至整个身体,自然的徘徊于旋律之中,音域内整体音色高度统一,这是一首旋律悠扬的咏叹调,帕瓦罗蒂的声音,好似置于光滑管道中的气球,自然落下、又被自然托起,没有任何的痕迹,年轻的画家以艺术的眼光欣赏着不同的美,感慨造物主的神奇,沉浸于甜蜜的爱情。 甚感遗憾的是没有亲耳听到过帕瓦罗蒂的演唱,他转世之身能否于二十年后活跃于歌剧舞台?(请允许我有一个梦吧!),实际上,他进入中国演出市场之初,已经处于下坡路上,我甚至认为1990年的罗马三高演唱会应该算是他歌剧生涯的终点,后来基本都属于玩儿票的性质,经济收入反而飙升,至于2001年已近“夕阳无限好”的三位男神,使用扩音设备和影像设备的“现场直播”,能在紫禁城创造世界演出史上的天价,实属国内的奇葩市场所造成的。 曾有烧友玩笑,帕瓦罗蒂穿布鞋和皮鞋演唱声音会有所不同,这个看来是无法验证的了,不过这一段,他是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演唱的,高台应当是中空的,声音结像明显高过舞台,至于对他整体演唱造成的影响,还得大家去试听验证,我耳拙实在是听不出的。 随着托斯卡的“马里奥、马里奥、马里奥的”呼唤,色彩丰富的弦乐和声夹着木管悠扬的旋律呈现优美、柔情万般的调子,两人的二重唱,有柔情蜜意、有撒娇打趣、有醋意大发,(还有不作zuō死、毋宁死的节奏)这是一段著名的二重唱,不过,普契尼歌剧的声乐部分并不是非常突出,有很多的宣叙调,对唱,更多的任务是交给了乐队。 弗雷尼是我最为喜欢的女高音,声音圆润、清澈、甜美,不卖弄,她的咪咪、巧巧桑、苏珊娜都曾打动我,她生的时机也好,艺术生命的黄金时期,也是古典演出市场。和唱片业的黄金时期,如果放到现在,凭她的身材、外貌,估计很难会有经纪人看好的。 接下来史卡皮亚的出场,直至第二幕的法内斯宫托斯卡将其刺死,都是史卡皮亚的重头戏,米尔恩斯的史卡皮亚是公众形象很好的一个恶棍,高大、威猛,风流倜傥,不是脸谱化的反面人物,但更显其阴险、狡诈,米尔恩斯这一段也没有过于突出戏剧性,而是将所有的“阴”“狠”都藏于胸中,不时地流露于嘴角与眉宇间,男中音的沉稳音色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这个处心积虑的政治家,不过这一段的声乐部分仍有些平淡,交响乐队随着剧情在各个主题之间来回演绎,变化着整个的音乐气氛。 此前史卡皮亚向托斯卡明确提出“潜规则”,托斯卡心如刀绞,低声吟唱自己是如何虔诚、如何善良、祈求上帝救她,这是本剧非常著名的女高音咏叹调《为艺术、为爱情》,弗雷尼是一位偏抒情的女高音,低声表白音色圆润、优美、如泣如诉,声音集中在面部似自言自语,然后音量逐渐放大,经过两次迂回,发展至高潮质问“为什么、为什么?”,也丝毫不缺乏爆发力与冲击力,运用气息将整个身体的能量突然释放,直至听者心门、又迅速收回,用“柔弱”的音量无奈的哭诉,然后回复平稳的气息,作为全曲的结束。很精彩的演绎。 不过说到这一段不得不提的是卡拉斯1951年的一个版本,很多歌剧爱好者都为之倾倒,去年国家大剧院重排《托斯卡》,服装竟复制了卡拉斯当年的长裙,可见其崇高的艺术地位,那个版本非常突出戏剧冲突,不论是卡拉斯的演唱,还是交响乐团的演奏,都非常突出,卡拉斯字斟句酌的处理非常具有艺术魅力,突出一个“情”字,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们欣赏弗雷尼扮演的托斯卡,这一版虽然在乐句处理表现戏剧冲突上未能突破前辈的辉煌,但,音色更美,演唱方法及音域内的通透感都有更好的表现,艺术处理也非常能抓住听众,不失为极具欣赏性的上乘之作。 这里倒是有一个听感很有意思,基本存在于所有录制良好的歌剧录音里,演员在演唱时运用方法做渐强和渐弱的处理时,不单是音量由大到小、由小到大的变化,声音结像的大小、远近也会有变化,这是古典声乐唱片里才有的现象,是由于演员在演唱时,不动声色地将共鸣位置在身体内部进行调整所产生的效果。 这部歌剧没有序曲,第三幕间奏曲五分多钟,是很有听头的一段,这个版本也演绎的极好,尤其是那个童声,圆号奏出辉煌、肃穆、略带哀婉的旋律、木管的接替让氛围立刻变得清幽而神秘、远远传来悉悉索索的马铃声,让人不禁极目远望,极具色彩的弦乐轻声附和着,一个稚嫩的童声由天堂飘入,宁静、安定、纯洁,带着几分不识人间烟火的清冷,是的,这的确是天籁之声,普契尼在剧中写出这样的段落,是要砍人的节奏,这歌声带给人的不是更多的面对死亡的恐惧,而是一种安详的超脱,甚至是对天堂的向往。 接下来是确认死刑犯的身份和留下最后的遗言,这一段,弦乐队对比性的演奏了接下来男高音的整个唱段,非常之好听,转入托斯卡主题又是万般柔情,而以不和谐的和声作为结束,给人以不适感预示着最后的结局。单簧管的一句引子,引出了咏叹调《星光灿烂》,这一段是表现将死之人最后的陈述,对现世的留恋和必死的决心,帕瓦罗蒂的演唱犹如自言自语,并不唱的很满,是那么的自如,母语的优势相对非母语的歌唱家的“字正腔圆”又显得更有味道和松弛,前奏使用单簧管做引子,并在整个咏叹调中作为声乐的延续,黑管的音色饱满、明亮而悠扬,猜想普契尼是想验证“竹不如肉”这句老话?确实,好的人声更加鲜活,更具感染力。 整个剧目进入尾声,托斯卡与卡瓦拉多西最后的缠绵,《可爱的小手,纯洁又温柔》,非常美的二重唱,乐队也在各主题快速切换,将全剧推向高潮,随着托斯卡的一声绝望的呼喊跳下城墙,全剧结束。而我仍沉浸其中,不忍摘下耳机。 普契尼歌剧实际声乐并不是很出彩,剧情都是由乐队在多个主题之间发展,构成整剧,这一版的乐队演绎有很好的整体感,和声平衡而丰满,整体比较清新,也没有过于突出所谓戏剧冲突,给了演唱者更多的空间。 最后,再回到电影《立春》,片尾,女主角王彩玲在音乐厅演唱《为艺术、为爱情》,我不能说片中所配的演唱与蒋雯丽的表演是否拙略,但,那种抱着饭团,将口腔完全打开的状态,至少不是歌剧演唱的状态,虽然,音乐会演唱与剧中会略有不同,而且,速度明显快了不少。经常有这么一种情况,身边不少音乐爱好者对歌剧敬而远之,并不是他们没有鉴赏能力,而是,大多没有真正欣赏过歌剧,或没有真正欣赏过高水准的表演,一开始,接触的就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大白嗓,常见于各种选秀和模仿,以至于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,再也无缘这一艺术瑰宝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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